祖堂集卷十 镜清
    镜清和尚嗣雪峰,在越州。师讳道宦,温州人也。师初入闽,参见灵云,便问:“行脚大事如何指南?”云云:“浙中米作摩价?”师曰:“洎作米价会。”却续到象骨,象骨问:“汝是什摩处人?”对云:“终不道温州生长。”峰云:“与摩则一宿觉是汝乡人也。”云:“只如一宿觉是什摩处人?”峰云:“者个子好吃一顿棒,且放过。”师又问:“从上祖德例说入路,还是也无?”峰云:“是。”“学人初心后学,乞师指示个入路。”峰云:“但从者里入。”师云:“学人朦昧,再乞指示。”峰云:“我今日不多安。”放身便倒。又问:“只如从上祖德岂不是以心传心?”峰云:“是。兼不立文字语句。”师曰:“只如不立文字语句,师如何传?”峰良久。遂礼谢起,峰云:“更问我一传,可不好?”对云:“就和尚请一传问头。”峰云:“只与摩,别更有商量也无?”对云:“在和尚与摩道则得。”峰云:“于汝作摩生?”对曰:“辜负杀人。”峰曰:“不辜负底事作摩生?”师便珍重。

    又一日雪峰告众云:“当当[堂堂]密密底。”师便出,对云:“什摩当当密密底?”雪峰从卧床腾身起,云:“道什摩?”师便抽身退立。

    又一日普请,雪峰沩山语“见色便见心,还有过也无?”师对云:“古人为什摩事?”峰云:“虽然如此,我要共汝商量。”对云:“与摩商量,不如某甲酴地。”

    又一日行次,雪峰便问:“尽乾坤事不出一刹那,只如一刹那底事,今时向什摩处弁明则得?”师对云:“更共什摩人商量去?”雪峰云:“我亦有对,汝但问我!”师便问:“今时向什摩处弁明则得?”峰乃展手云:“但向这里弁明。”师对云:“此是和尚为物情切。”峰便笑。峰又时云:“争得与摩尊贵,得与摩绵密?”师对云:“某甲自到山门,今经数夏,可闻和尚与摩示徒?”峰云:“我向前虽无,如今已有,莫所妨摩?”对云:“不敢。此是和尚不已而已。”峰云:“置我如此。”又云:“量才处职。”于是承言领旨,遍历诸方。凡对机缘悉皆实契。旋回东越,初住镜清,后住天龙龙册。钱王钦仰德高,赐紫衣法号顺德大师。

    见新到参次,拈起拂子。对云:“久响镜清,到来犹有文彩在。”师云:“今日遇人却不遇人。”后有人进问:“今日遇人却不遇人意作摩生?”师云:“一盘御饭反为庶食。”问:“无源不住,有路不归时如何?”师云:“这个师僧得座便坐。”问:“如何是心?”师云:“是则第二头。”云:“不是如何?”师云:“又成不是头。”僧曰:“是不是,总与摩时作摩生?”师云:“更多饶过。”问:“如何是玄中玄?”师云:“不是,是什摩?”僧曰:”还得当也无?”师云:“木头也语。”因此颂曰:

    一向随他走,又成我不是。

    设尔不与摩,伤著他牵匮。

    欲得省要会,二途俱莫缀。

    问:“古人有言:‘人无心合道’,如何是人无心合道?”师云:“何不问‘道无心合人’?”“如何是道无心合人?”师云:“白云乍可来青嶂,明月那堪下碧天!”

    新到参次,师问:“阇梨从什摩处来?”对云:“佛国来。”师云:“只如佛以何为国?”对云:“清净庄严为国。”师云:“国何以为佛?”对云:“以妙静真常为佛。”师云:“阇梨从妙静来,从庄严来?”僧无不对答。师云:“嘘!嘘!到别处有人问汝,不可作这个语话。”

    师有时上堂,众集。良久云:“来朝更献楚王看,珍重。”问:“明能相见,其理如何?”师云:“可惜与汝道知。”僧曰:“只如可惜道却意旨如何?”师云:“悭珍不免施。”“如何是悭珍?”师云:“可惜道。”僧曰:“不免施又如何?”师云:“对汝道却。”问:“宝在衣中为什摩伶俜辛苦?”师云:“过在阿谁?”僧曰:“只好认得又作摩生?”师云:“更是伶俜。”僧曰:“认得为什摩却伶俜?”师云:“不愧已有。”问:“如何是皮?”师云:“分明个底。”“如何是骨?”师云:“绵密个。”“如何是髓?”师云:“更密于密。”问:“如何是粪扫一纳衣?”师云:“迦叶被来久。”进曰:“纳衣事如何?”师云:“亲付阿难传。”问:“如何是天龙一句?”师云:“伏汝大胆。”进曰:“与摩则学人退一步。”师云:“覆水难收。”问:“如何是文殊剑?”师便作斫势。“只如一剑下得活底人又作摩生?”师云:“出身路险。”“与摩则大可畏。”师云:“不足惊怛。”

    师问僧:“外边是什摩声?”学人云:“雨滴声。”师云:“众生迷己逐物。”学人云:“和尚如何?”师云:“洎不迷己。”后有人问:“和尚与摩道意作摩生?”师云:“出身犹可易,脱体道还难。”师又问僧:“离什处?”学云:“离应天。”师云:“还见鳗鲤不?”学人云:“不见。”师云:“阇梨不见鳗鲤,鳗鲤不见阇梨。”云:“总有[不]与摩?”云:“阇梨只解慎初,不解护末。”

    师示众云:“好晴好雨。”又云:“不为好晴道好睛,不为好雨道好雨。若随语会,迷却神机。”僧问:“未审师尊意如何?”颂曰:

    好晴好雨奇行持,若随语会落今时。

    谈玄只要尘中妙,得妙还同不惜伊。

    问:“经首第一唤作何字?”师曰:“穿耳胡僧笑点头。”问:“西来密旨如何通信?”师云:“出一人口,入千人耳。”“如何是出一人口?”师云:“释迦不说说。”“如何是入千人耳?”师云:“迦叶不闻闻。”问:“学人拟被纳,师意如何?’师云:“一任高飞。”僧曰:“争奈毛羽未备何?”师云:“唯宜低弄。”僧曰:“如何是低弄?”师云:“逢缘不作,对境无心。”僧曰:“如何是高飞?”师云:“目睹瞿昙,犹如黄叶。”“如何是优昙?”师云:“一劫一现。”“如何是黄叶?”师云:“此未为真。”僧曰:“与摩则更有向上事在。”师云:“灼然。”“如何是向上事?”师云:“待你一口吸尽镜湖水,我则向你道。”问:“惺惺为什摩却被热恼?”师云:“为不是那边人。”僧曰:“如何是那边人?”师云:“过这边来。”僧云:“未审这边如何过?”师云:“惺惺不惺惺。”僧曰:“惺惺不惺惺时如何?”师曰:“鲁班失却手。”问:“如何是声色中面目?”师云:“现人不见。”僧云:“太绵密生。”师云:“体自如此。”僧云:“学人如何趣向?”师云:“活人投机。”问:“闻处为什摩只闻不见?见处为什摩只见不闻?”师云:“各各自缘,不缘他。”师题象骨山颂曰:

    密密谁知要,明明许也无。

    森罗含本性,山岳尽如如。

    问:“十二时中如何行李?”师云:“一步不得移。”僧曰:“学人不会,乞师指示个入路!”师云:“不过于此。”师乃颂云:

    当此支荷得,胜于历却功。

    多途终不到,一路妙圆通。

    师问僧:“你名什摩?”对云:“省超。”师便作偈曰:

    省超之时不守住,更须腾身俊前机。

    太虚不碍金乌运,霄汉宁妨玉兔飞。

    师因在帐里坐,僧问:“乍入业林,乞师指示个径直之路!”云:“子既如此,吾岂吝之?近前来。”学人遂近前,师以手拨开帐,云:“嘎。”学人礼拜,起云:“某甲得个入处。”师遂审之,浑将意解。师乃颂曰:

    我适抑不已,汝领不当急。

    机坚尚亏投,影没大难及。

    因举长庆上堂。众僧立久,有僧出来云:“与摩则大众归堂去也。”长庆便打。后有僧举似中招庆,招庆云:“僧道什摩?”对云:“僧无语。”招庆云:“这个师僧为众竭力,祸出私门。”寻后有僧举似化度,化度却问其僧:“只如长庆行这个杖,还公当也无?”对云:“公当。”化度云:“或有人道不公当又作摩生?”对云:“若是与摩人,放他出头始得。”化度云:“在秦则护秦。”化度却举似师云:“只如长庆有与摩次第,不合行这个柱杖。”师云:“大师代长庆作摩生折合?”化度云:“但起来东行西行。”师云:“与摩则木杓落这个师僧手里去也。”时有人拈问师:“只如长庆这个柱杖意作摩生?”师云:“宗师老拦,兼自出身。”

    师又时上堂云:“尽十方世界都来是金刚不坏之体,唯怕牯羊角。”时有人问:“如何是金刚不坏之体?”师云:“世界坏时作摩坏?”“为什摩唯怕牯羊角?”师云:“要汝尽却。”“如何是牯羊角?’师云:“洎道惊杀汝。”僧曰:“体坏时角还存也无?”师云:“不是过夏物。”僧曰:“只如牯羊角尽时,还得相应也无?”师云:“不同汝归意。”僧曰:“不同归意者如何?”师云:“千金不改耕。”僧曰:“只如牯羊角,明得什摩边事?”师云:“上士聊闻便了却,中下意思莫能知。”有人拈问资福:“作摩生是金刚不坏之体?”资福以手点胸。“作摩生是牯牛角?”资福以两手头上作羊角势。有人举似师,师因此示众云:“角锋不密,太露太现。金刚不坏体,唯怕牯羊角,提其角只要出其体,体角俱备,诸人作摩生会?”又谈体颂云:

    体含众像像分明,离体含形形转精。

    清明妙静谁能弁?释迦掩室竭罗城。

    又曰《叹景禅吟》:

    叹汝景禅去何速,虽不同道当眼目。

    个今永却不曾亏,地水火风还故国。

    好也好,也大奇,忙忙宇宙几人知。

    莹净宁闲追路绝,青山绿嶂白云驰。

    歌好歌,笑好笑,谁肯便作此中调。

    难提既与君凑机,其旨无不谐其要。

    格志异,气骨高,森萝咸会一灵毫。

    虽然亦作皆同电,出岫藏峰徒思劳。

    希奇地,剑吹毛,脱罩腾笼任性游。

    此界他界如水月,几般应迹妙逍遥。

    又《悟玄颂》曰:

    有路省人心,学玄者好寻。

    旋机现体骨,何用更沉吟。

    莫嫌浅不食,犹胜意思深。

    鱼若有龙骨,大小尽堪任。

    问:“古人有言:‘切忌随他觅,迢迢与我疏’,如何是切忌随他觅?”师云。“犯今也。”“如何是迢迢与我疏?”师云:“不啻十万八千里。”“如何是我今独自往?”师云:“军马□骑。”“如何是处处得逢渠?”师云:“遍身是眼。”“如何是渠今正是我?”师云:“可杀端的。”“如何是我今不是渠?”师云:“识弁奴郎始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