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宝讲寺培养僧才的点滴经验
    多宝讲寺培养僧才的点滴经验

    智敏法师

    注:本文发表于《台州佛教》1999年总128期上

    佛教界当前突出的矛盾,正如赵朴老所说,是合格僧材的奇缺,在浙江省佛协第四届代表大会上,从各地佛教界提出和反映的情况来看,对人材的发展与培养已成本届会议的一个重点问题。“道藉人弘,法依人住”,佛教兴盛的根本,在于合格僧材的辈出,故如何培养出具足正信、教行兼备、严持净戒、真才实学的合格僧材,是关系到佛教兴亡的关键。本人就历年来从事僧伽教育所总结的一些不成熟的经验与体会,在此向大家做个介绍:

    本人一贯是从事于僧伽教育的,早在五台山清凉桥学法时,从62年伊始,为本寺一些年青僧人讲过一部《俱舍颂疏》,为培养佛教人材,迈开了第一步。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,佛教事业恢复,本人就从事于各地佛学院的教学工作,有厦门南普陀、莆田广化寺及四川宝光寺等佛学院。从教学的过程中,体会到佛学院有一些不足之处:一是学行不统一。佛学院是以灌输佛学知识为主,对行持则是不加考核的,比丘戒更是无法讲解,因为在每一个班级里,都有沙弥。住持正法的主体是比丘,比丘的切身行持不讲,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缺陷。又只讲知识而不行,则会流于“说食数宝”之讥。二是教学规划无体系、无次第。佛学院教学规划,一般不能做到有体系、有次第。由于师资不足,以授课法师能讲什么,即开设相应的课程,而使整个教学规划不能按理想来实施。如有某佛学院,唯识、中观二门同时开课,使之学僧中间。学中观者批判唯识,学唯识者反驳中观,各专一门,分成二批。更严重者,对各宗都采用一些教材,杂然一起,没有一个完整的体系。如此教学效果,自然不太理想,难以如愿!本人不是佛学院出身的,在上海未出家时,曾进过“法相学社”,从范古农老居士学唯识法相。后于五台山清凉桥出家,依止海公上师学法。清凉桥吉祥律院在海公上师主持下,是学修一致,教行并重的,故本人思想始终贯彻着一条学修必须一致的基本概念。《俱舍论》云:“佛正法有二,以教证为体”。教正法是抉择修行之道理,证正法是如其抉择,而起修行,二者成为因果。佛教的一切经论都指导修行的殊胜教授。学通以后,就必须配合行持,所以佛学院片面接受佛学知识,而不联系到付诸实践的行动,是一个极端。而一般丛林中,往往有些苦行僧,没有教理基础、而艰苦行持者,又是一个极端。此二种,个人认为皆不是培养合格僧材最圆满的方式。

    佛教学习,要求通过闻思修,即是听闻正法之后,还要如理思维,观察入定,如此、才能把所学知识,深入到自己思想行动中去,转变自己思想与所学成为一致,此则又须与戒定慧相配合,是一套修持功夫。若仅停留在闻法阶段,佛教理论固然有些,但无修持,真正的佛教世界观并不能建立,因此仍处于凡夫的世界观中,很可能利用这些学来的佛法作资本,为自己的前途去争取名利,成大法师,名利双收,取得政治地位等等,当名、财、权发展到一定的高度,就会有返俗的危险性,甚至作出败坏戒律之事。关键是还没有修成无我的人生观。故学佛之根本,即是在学习教理之后,要从戒下手,通过禅定,开发般若智慧,“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”。这是一条学修相结合的路线,也是培养人才的正确而有关键性的方向路线。若此,是否说举办佛学院成为无用呢?不是,佛学院对学习佛教理论方面,起了极大的作用,对宣扬佛教博大精深、慈悲利世的理论和精神,亦起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仅仅由于上述原因,有所不足罢了。因为有教无行,故使一些从佛学院毕业的学僧,在回寺院后,趾高气扬,自命不凡,连出家人最根本的早晚殿也不上了,学的一套,行的一套,败坏了佛教与僧人之形象,持戒更是无法谈及,如此之人培养又有何用?

    再者,学修中的一个关键,在于实行“依止法”,且所依止之对象,除必须具备之十德外.又必须有从释迎佛到历代祖师衍演传承之清净法流,这一点在佛学院亦是难以办到的,所以本人很赞成“寺院本身就是学行一致的实践场所”这一说法,而不需要另加一机构——佛学院。我国古代高僧大德,辈出不穷,皆是从寺院中培养而出,印度古代的那烂陀寺,更是闻名世界的佛教最高学府。抱着这个理想,吾离开了佛学院,来到三门多宝讲寺,作为一个教学计划实施试点,自手起家,惨淡经营了六、七载,自己虽然并不感觉有什么足述的成绩,却赢得了遐迩各处的好评,实令人惭愧不已!

    本人的设想是集古丛林与佛学院二者之优点,综合而建立成讲寺或律院之形式。为培养出弘宣正教、译述著作,及静修求证等各种僧材,在教学体制上,实行六年制教学,遵循:学识依止经律论、行持必遵戒定慧之宗旨,按照佛陀四十九年说法之次第,参照《道次第》及《四宗要义》,依照传承,有体系、有次第地制定出一套学习与修持相结合的教学规划,使学僧能在一定时期内,对经律论三藏有根本而较完整的理论知识,于戒定慧三学有相应循序渐进的实修方法,总体共分三个阶段:

    第一阶段——根本教,以《阿含经》、《俱舍论》为主。

    第二阶段——瑜伽学,以六经十一论,尤为《五蕴》、《百法》、《二十唯识》、《三十唯识》、《摄大乘论》、《辨中边论》、《成唯识论》等为主。

    第三阶段——中观学,以龙树六论,尤为《中论》、《入中论》及《道次第广论毗钵舍那章》、《现观庄严论》等为主。

    戒学方面:沙弥戒、比丘戒、菩萨戒,分别配入一、二、三阶段,汉传因明配入第二阶段。藏传因明配入第三阶段。

    修持方面:以《入密四加行》、《上师供》、《文殊五字根本真言》、《三皈依观》及《大威德》等念诵仪轨,及观修方法分配成之。在考核成绩方面,采取了多方面的考核方法:除一般笔试外,组织全体学僧分成两组进行对辩,甲组提问,乙组回答。答时若甲组指定某人回答,即须此人答复,若未指定,则乙组成员任一答之,反之亦然。两组互相问难,各自申述理论依据,层层辨析。直至问题解决为止。中间对某些论点有较大分歧的,再召开专题辩论。另一方式即是抽签依次上台,将平时所学,撰文拟稿,于大众前演讲。如此经过多方面测试巩固后,一般学僧的反映,都认为不但充分掌握了课程的基本内容,而且培养了对大众发言的能力与辩才。由此深入具体问题的学僧亦不少。由于学僧文化水平参差不齐,故实行两班及多班教学,在必要时开设文化班,辅导文化较差的学僧。如现今讲寺全体僧众按文化水平高低,分设《基本三学》与《俱舍》两班,在戒学上按比丘与沙弥分别学习《比丘戒》与《沙弥戒》.在学教的同时,特别注重学僧的戒律行持,按照学行并重的原则.实修中,此复以戒定慧为核心.尤其以戒为根本。凡新来学员,一般要求依次学习背诵沙弥戒,比丘戒。不仅要掌握理论,还要体现于平时行持中,故在寺院管理教学体制上,以戒律贯彻始终,遵照佛制,坚持每年夏三月安居,半月诵戒,过午不食,并实行托钵等,一切行动皆秉律而行。如此把戒律渗透到整个学员的生活细节中,使其学习效果显著。这一点也是一些佛学院比较忽视、而造成学修脱节之原因。

    在学修过程中要求学僧将佛法之慈悲济世,利益他人之精神落实在行持中,将菩提心、慈悲心贯彻于“惟愿众生离众苦,惟愿众生得安乐”中来,时刻谨记佛法之大乘精神在于济世利人,修行之核心在于断除烦恼,灭除对人、事的嗔恨心及对财色名利的贪婪心,经常分析现实生活中的烦恼现象,将所学理论用于实践,并通过扶贫救济,赈灾支援等方式,体现佛教利乐有情之本怀。如此既让学僧掌握了理论知识,又将其安置于断除烦恼、修习慈悲的法乐之中、做到欢喜而学、学而能用,用有成效。

    因为培养合格的僧材主要是为国家和人类社会服务的,所以另一方面,对学僧进行爱国主义、政治、法制教育。上级凡有文件下达,皆组织听学。如“十五大”文件及今年的“浙江省宗教事务条例”、省佛协第四届会议决议等等。同时积极关心国家大事与法律法规,切实做到依法懂法,由此体现出遵守国家一切法规的佛教传统精神。同时倡导劳动,艰苦朴素、勤俭节约的优良习惯,定时组织出坡,打柴割草,种地平田。当今寺院的一亩多菜地,经过努力,使学僧们吃到自己勤劳的果实,同时也亲身体验到衣食的来之不易。通过以上的教学规划与实践行持,以求培养出学修兼备,集讲、辩、写、行于一体的全面僧材。

    诚然创业之道,绝非一帆风顺。96年夏安居、98年夏安居、寺院由于某些学僧的邪见无知,造成了僧团内部的混乱与不和合,但经过多方努力并开展思想工作、肃清不正知见后,终皆趣于安定。目前,讲寺学僧约四十余人,每日清晨三时上殿,上午听经学教,下午研究讨论,晚间参阅资料。在全力培养僧材之中,对外不作经仟佛事。在生活方面虽然清苦,但在一般学僧却不以为然,甚至有持银钱戒,分文不取者。此中充分说明,真正取得了佛教的人生观与世界观后,现世的名利与钱财自然显得微不足道,一切行为,皆从利人出发,如此、方堪为荷担如来家业,续佛慧命之栋梁,也正是未来佛教兴盛之希望。

    以上所谈、乃本人历年来从事僧伽教育中的一些经验与体会。设想虽然如此,但实际成效,如前所述,还不够理想,当待不断改善、充实;学僧方面,也有素质不良、流动性大等问题,需经淘炼。总之还得继续努力,以期作出成绩。聊先提出、供大家参考,希望共同协力,作出更好的方案,为佛教事业作出贡献,进而有利于本省两个文明的建设,对祖国的统一,及世界和平事业,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。

    多宝讲寺智敏

    草于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二十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