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

    那一年,随师父在山寺结夏安居。

    一个下雨的晚上,师父们都郑重地披上袈裟,拿起一个本子往图书馆去。

    我好奇地问,「这是什么啊?你们要作什么?」师父一面搭上袈裟的扣环,一面说,「我们要去诵戒。那是戒本。喂!居士不能看戒本!」

    我在廊下伫立,目送他们撑伞而去。

    图书馆灯火通明。山夜雨,雨声淹没了诵戒的声音,只偶而传来板子拍桌的声响,

    啪!「今问诸大德是中清净否?」

    啪!「今问诸大德是中清净否?」

    啪!「今问诸大德是中清净否?」

    风雨兀自不休,总抓不住雨中飘渺的诵戒声。

    什么是诵戒?戒本中又写了什么我不能看的?

    ☆☆☆

    一九八八年秋天,我进入中华佛研所就读,至今已届满十年。

    十年中,且读书,且学剑,

    自叹文武两不全。

    ☆☆☆

    甫下山寺,佛研所开架式的图书馆对我来说,就像是个神圣的殿堂。站在大正藏前面观察很久,书柜没有加锁,没有写上居士不可读律的警语,我谨慎地取下第二十二册.律部一,翻开,看着那些看不懂的戒律名相,也看着师父一直不许我看的内容。尔后,这几部律藏,就一直伴着我。

    跟随师父四处挂单时,听过一些法师持戒的事。

    某甲法师持「不捉持金银」戒,故同住的法师只好骑着脚踏车上街,替某甲法师购物。某乙法师也「不捉持金银」,出国朝圣时,钱财皆由同行的法师保管注一。

    最常见到的事情是「三衣不离身」,每次我师父外出过夜时,除了必须携带的物品外,还要背一袋三衣,把五条、七条、九条的袈裟都塞入僧袋中注二。

    这些关于持戒的轶闻,在求学的过程中,不时地浮现心头。也许是因为听起来太不合理了,所以记得特别清楚,也让我想要清楚地了解戒律。

    它真的规定了这些看似不合理的事吗?如何规定?为什么要规定?

    以往曾经天真地想,只要找一位法师问个明白就好了,后来我发现,结局总是保持在原先的模糊不清,外加上些许的尴尬。

    当我试着在汉译广律中找答案时,情势继续保持在模糊不清的状态。

    于是最后的一线希望,就在巴利律中。

    在佛研所Dr.A.W.Barber的协助下,我一一地解读巴利戒条,我一遍遍地修改戒条的翻译,一遍遍地从生活的层面来理解戒律,长长的六、七年岁月中,几乎日夜与这两百二十七条戒为伍。在这段期间,心中只有两个原则,一是「从僧团的生活层面研究戒律」,一是印老所说的「以佛法研究佛法」。

    几年前开始着手这项工作时,Dr.Barber便一再告诫我,巴利律的翻译作品已经太多了,尤其像是I.B.Horner女士的著作更是独步全球,所以我应该把重点放在戒条分析,以求在研究成果上有新的贡献。只是学力毕竟浅薄,在反复地校读译文的第五年,对于「小小戒可舍」有了新的体悟,心中十分喜悦,于是才写下分析的部分,算不上是精譬的意见,只能当作是翻译的笔记及心得罢了。

    付梓前,特别对创办中华佛学研究所的圣严法师致上最深的谢意,也感谢佛研所的每一位老师和学长,这些人使我从山寺廊下听雨的小女生,晋身佛学研究的殿堂。

    跟随杨德辉老师学习日文翻译时,意外地让我对巴利文有了新一层的体认;去年至法光佛研所听护法法师的巴利文佛典导读课,更帮助我隐隐约约地拥抱了巴利文。

    谢谢陈玉蛟老师(如石法师)曾为我的初稿润饰过。也承蒙嘉义新雨道场的明法法师、花莲的本寂法师及周金言先生的仔细校读及建议,使这部作品更臻完善。台大全球变迁中心的谢奇峰先生在计算机方面给予我的协助,更不在话下。在此对于许多帮助过我的人,一并致谢。

    也谢谢巴利圣典协会(P.T.S.),允许我们引用I.B.Horner女士所译的戒条。

    不管怎么说,这本书能顺利出版,完全是靠明法法师的毅力所赐。

    最后,谨以此书献给栽培我、支持我、疼爱我的父母。

    笔者谨识

    1999.1.22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