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念祖居士
    黃念祖居士(1913∼1992年)

    近年來,在台灣、美國、加拿大,以至于東南亞各國的佛教界,有一部《佛說大乘無量壽莊嚴清淨平等覺經解》,十分風行,廣為佛門善信所讀誦。此書的注解者,是弘揚淨土的大德黃念祖居士。由于《無量壽經解》的廣為流通,黃念祖居士,也為海外佛教界所熟知。

    黃念祖,法號龍尊,又字樂生、心示,別號老念、不退翁。念祖籍貫何處,以資料欠缺,不得而知,而自幼寄籍北京,一生也大半在北京活動。念祖于一九一三年歲次癸丑的三月初六日出生,早孤,由母親梅太夫人撫養成人。梅太夫人隸籍江西南昌,是民國初年(一九一二年)唯識學大家梅光羲的胞妹。光羲字擷芸,清光緒六年(一八八年)生,光緒一八九八年戊戌科舉人,留學日本,歸國後為湖廣總督張之洞所賞識,任湖北提法使,助張之洞推行新政。民國肇建(一九一二年),在北京任職于司法、教育等部。他是深柳大師楊仁山的入室弟子,精于法相唯識之學。念祖之母梅太夫人亦篤信佛教,修持念佛法門,念祖自幼在慈母及舅氏陶冶下,听經聞法,參謁耆宿大德,八識田中早種下菩提種子。

    念祖自幼循序就讀,一九三一年,考入北京大學工學院。在校期間成績優異,性喜運動,長于排球及滑冰,功課余暇,研讀佛經不輟。某年夜間讀《金剛經》,至“應無所住而生其心”句,受大震動,自思以凡夫心欲達此境,唯有修持念佛法門,“自淨其意”,始可奏效。自此開始修持淨土。一九三五年,念祖二十三歲,自北京大學畢業,服務于開灤煤礦,學以致用,工作勝任愉快。並于此段時間內,與蕭農華女士結婚。農華系佛教大居士蕭方駿長者之女,亦篤信佛教,與念祖堪稱為淨侶。

    未幾“七七事變”,抗戰開始,念祖攜妻轉赴後方工作,僑寓重慶。此期間,他曾皈依禪宗大德虛雲老和尚,又依西藏紅教諾那上師嫡傳弟子蓮花正覺王上師、白教大德貢噶活佛學密。後來于一九五九年受蓮花精舍金剛阿黎位。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,翌年念祖由後方回到北京,任北京廣播電台台長。是時,蓮宗大德夏蓮居老居士在北京宣揚淨土法門,念祖以舅父梅光羲居士函介,拜謁夏老居士,深蒙獎掖,成為老居士入室弟子。自此隨侍老居士二十年,深得法要。

    夏蓮居居士(一八八三年∼一九六五年),山東鄆城人,少讀詩書,博貫群籍,窮究性理之學,中年潛修內典,由宗而教,由顯而密,圓融無礙,最後會歸淨土。民國初年(一九一二年)曾出任服官,歷長州縣。一九二五年,北洋軍閥張宗昌督魯,橫征暴斂,以莫須有之罪名相加,而籍沒其財產,且下令通緝。蓮居避禍日本,逾年歸國,寄寓天津,居一丈室,唯供阿彌陀佛像,一心虔持聖號,冥心絕慮,專精行道。如是十年,感應道交,屢見瑞征。中日戰前,應北京緇素之請,遷居北京,銳志潛修之余,盡心弘化,宣揚淨土法門,誨人不倦,數十年如一日。念祖是于勝利復員之後,列于老居士門下的。

    老居士有感于《無量壽經》譯本五種,互有詳略,出入甚巨。而王龍舒、彭紹升、魏承貫等之會集本,有率自增文之弊,為使此淨土大經破塵生光,饒益眾生,乃閉關三年,重予會集,數益其稿,題名為《佛說大乘無量壽莊嚴清淨平等覺經解》,先由宗教俱通的慧明老法師鑒定;繼由律宗大德慈舟老法師科判,並親予宣講;復由時正重慶的梅光羲老居士,在中央廣播電台播講,稱此為“最善之本”。光羲于一九四六年撰〈重印無量壽經五種原譯會集序〉一文中稱︰

    無量壽經者,如來稱性之極談,眾生本具之化儀;一乘之了義,萬善之總門,淨土群經百數十部之綱要,一大藏教之指歸也……。會集此經非易事也,一須教眼圓明,照真達俗。二須淹貫群籍,深于文字。三須于淨宗法門,有久修專功。四須于五本原譯,了然胸次。五須于王彭魏三家節會之本,洞鑒得失。六須于宋明迄清,南北各藏及中外刊本,詳審校勘,始可著筆。具此六者,唯吾學佛老友夏蓮居師兄庶可當之無愧。

    蓮公會集此經,煞費苦心。以〈阿彌陀佛四十八願〉一節而言,五種譯本中,漢吳兩譯為二十四願,魏唐兩譯為四十八願,宋譯為三十六願。梅光羲序文稱︰

    蓮公會集此章,累月未決,寢食俱減,而余與慧老法師恰于此時先後北來,遇諸蓮公寓中,于是三人共同參詳,又復拈香佛前,始行定議。

    故光羲于文中贊蓮公︰

    至其力摒萬緣,掩關十載,于淨宗要旨窮深極微,發前人未發之隱,艱苦卓絕,為法忘身,實有足令人驚嘆敬佩者。

    至于光羲與蓮公之關系,亦見之于序文中︰

    余與蓮公同官十稔,共學三十年,同受皈戒,同參叩于宗門耆宿,同受灌頂于密宗大德,同于慧老法師座下得受印證,生平友朋,深于儒佛兩教者首推蓮公,實吾之摯友,亦吾之畏友也。

    由于上述的友誼,命他的外甥黃念祖及兩個女兒同列于蓮公門下。序文中說︰“並遣一甥兩女,就學其門,听受此經要義。”

    一九四六年,念祖之母梅太夫人六十壽辰,念祖印此會集本之《無量壽經》兩千部為慈母祝壽,梅光羲居士的序文,即印在此經的前面。念祖亦有序文曰︰

    丙戌之冬,家慈梅太夫人壽辰,念祖敬承慈命,重印吾師蓮公夏老居士所會集之無量壽經兩千部,深願各界聞風興起,印者無量,發心獲益者無量,以廣法施而回劫運。

    蓮公在世之日,曾以注解此經的大事,囑咐于念祖。念祖恆以注解會集本之《無量壽經》為職志。一九六六年之前,念祖曾寫出注解此經的綱要,未幾,十年動亂開始,原稿就蕩然無存了。

    一九四九年,念祖失業,賦閑家居,依蓮公听經學法。一九五三年,念祖任教于天津大學,課余讀經修法,日有進益。一日觸機成偈,呈夏老居士鑒定,老居士肯定其開悟,許為“唯一心許弟子”;復呈王上師及貢噶上師,獲得二位的印可。

    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開始,他以曾擔任國民黨政府公職,及廣播電台台長的背景,首先遭到沖擊,十年之間,歷經種種磨難,而在逆境中更激勵他向道之心,他在苦難環境中默默修行,勇猛精進,無間無懈,所獲真實利益不可勝計。他在〈懸記〉一文中稱︰“唯艱難困苦備嘗之矣,方可成就。”在這段時間中,受折磨數瀕于死,他將生死置之度外,持誦佛號,竟安然度過。

    撐過十年的苦難歲月,回到北京時,已六十余歲,超過了工作年齡。以微薄的退休工資,過著極其清苦的生活。他不以此而頹喪其志,藉此摒除俗務,閉門讀經。廣集經論,苦心參究,為注解《無量壽經》作準備,如此數年,一九八一年開始,專心注解蓮公五種會集本的《無量壽經》。其間經過,見于《無量壽經解》的“後記”一文中︰

    注經甫畢,再申數言,念祖障深福薄,浮生數十年,于煩惱堆里,顛沛流離,幸蒙慈光照沐,得休歇處。故感恩圖報,拚死注經。于己未之歲(一九七九年),摒除俗務,廣集中外經論,苦心參研,構思醞釀,經歷二載。乃于辛酉(一九八一年)掩門謝客,一心注解。該年竣初稿,次年竣二稿。連歲帶病工作,體不能任。血壓過高(一二至二二),心髒間歇,出現死脈。于是于癸亥(一九八三年)輟筆,閉門潛修。每日念佛修法,並持咒數萬。甲子(一九八四年)春,醫仍警告,應注意休息。但鑒于無常迅速,時不我待。

    故寧可書成而失命,不願輟著以自保。于是奮筆修成三稿。時經六載,方告粗成。智淺力拙,必多錯誤。故先油印,廣求教正。以便修改,期能略顯經旨,用報佛恩。

    注解竣稿,由江西廬山東林寺果一法師倡導印行,初印五千部,在國內流通。

    《無量壽經解》發行後,台灣淨宗學會會長淨空法師,于一九八八年倡導在海外印行,此中因緣及經過,見之于淨空法師的〈黃念祖居士大經解序〉一文︰

    丙寅(一九八六年)之秋,余于美國東西兩岸弘法,歷十大城市,僑胞中頗有能信彌陀淨土、且發願依教奉行者,喜悅無量,知其善根福德不可稱量也。道經洛杉機,遇故人翟氏兄妹雲︰家嚴八秩慶,印經以為壽,如何?余曰是純孝也,其善于親友稱觴遠矣,蓋能以此壽乎眾,是得無量壽也。且告之曰︰雪師今年西歸(按︰淨空法師之業師雪廬老人李炳南居士,于是年四月以九十七歲高齡往生),余為報師法乳之恩,擬講夏蓮居大士會集之《無量壽經》……翟氏兄妹發心助印二千部,余任八千部,並許悉力宣揚,結萬人生西之勝緣也。

    此次所印的,仍是蓮公老居士的《無量壽經》會集本。一九八七年春,此經印成,普贈海內外善信。至于念祖的《無量壽經解》在海外印行,是另一種因緣所促成。原來在一九八八年間,念祖受美國佛門善信之請,去了一趟華盛頓,且與淨空法師見面,他以大陸出版的《無量壽經解》相贈,淨師序文中稱︰

    丁卯年春,壽經印成……四月初華府佛教會成立,諸蓮友推余首任會長,為說壽經大意。蓮華精舍同人來告,禮請念公來美弘法,余稱善,曰︰是蓮大士之傳人也,此土何幸感得善友瑞應,極慫恿之,並囑善師事之,冀其珍此希有之勝緣也……。(余)九月飛台北弘大經,行前承念公惠以巨著,啟視之,乃壽經會本解也,悉其備歷艱辛方成斯著,攜歸快讀,竟之,掩卷太息曰︰正法式微久矣,提倡無人故耳……于是毅然任流通之責,請梓行萬部,以為首倡。

    一九八八年,淨空法師在台灣印《無量壽經解》萬冊,大部分運到美國、加拿大、新加坡等地普贈佛教社團及善信。而台灣方面的佛教社團,首先響應的是台中霧峰護持會游博文居士,台北慧炬出版社張泰隆、劉勝欽居士,各印數千冊贈人,其他社團也相繼跟進,于是此《無量壽經解》一書,就在海外廣為流行了。

    念祖于《無量壽經解》完成後,繼而撰著《淨土資糧》、《谷響集》、《心聲錄》、《華嚴念佛三昧論講記》等。在撰著期間,同時在北京中國佛學院、佛教居士林、廣化寺等處,開設淨宗講座,弘揚念佛法門。

    念祖于十年動亂期間,下放勞改,健康受到損害,故于晚年多種疾病纏身,本應多加調護休養,但他為法忘身,一九九一年于撰寫《心聲錄》一書脫稿後,復著手撰寫《佛說大乘無量壽莊嚴清淨平等覺經白話解》,經常廢寢忘食,工作不懈。終于一九九二年三月病重,于二十七日凌晨往生。臨終前欲言而不能,但灑脫一笑而逝,全無牽掛,享年八十歲。四月七日荼毗,獲五色舍利百余粒。遺有《大經白話解》稿尚未完成。

    一九九一年春,念祖于撰寫《心聲錄》時,曾寫“七十九齡自述偈”一首,錄之如下,以見其晚年的“心聲”︰

    浮世滄桑幻夢中,皤然須發一耄翁,

    虛名嘩眾慚實德,弱燈無罩懼微風。

    掩扉鬧市堪藏拙,舍智如愚始大通,

    報恩無術仍思報,試演心聲應遠鐘。